>>>第二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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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尝尽了爱别离，怨憎会，求不得，放不下，罪己心死，他还可以重新开始吗？

 

“上元。又是上元。算洒家犯浑，露丫头，你今年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这老头子。你不是想知道我和珊瑚姬的故事吗，今晚我说给你听。”

“烁砺叔，哪有女儿家梳妆好了又要把人留在家的道理？况且，为什么今年就不许我去？”

烁砺放下酒壶，仰面靠着树干，眼神空空的也不知放在哪，“也不是不许……我这心里啊就慌，悬着，都是担心你啊！”

邝露整了整衣袖，水红缎面绣银丝锦鲤，脸颊的痣更添一分灵动，“那是人间灯市，阳气最盛，又有清正之气护法，我也从未懈怠过修炼，不会有危险的。”

“呵，‘危险’有很多种面目，露丫头，我是真心将你视如己出，你就像我和珩儿的孩子……”

“邝露明白，可孩子总要长大的。烁砺叔放心，邝露去去就回。”

少女水妖化作一串流光消失不见。烁砺抬了抬手，终是重重把酒壶放下，荡开一地酒香。

圆月初升，洞庭岛上一隅，只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反复喃喃：

“珩儿……珩儿……”

 

***

 

火树灿银花，花市灯如昼。

“滟滟随波千万里……”

“月光。”

邝露才念出谜面，谜底就从身后传来。

如果声音可以温润如玉，就是这样的声线吧。邝露回头，先是一怔，再展笑颜，后欠身施礼：“见过公子。”珍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，折射花灯光华。

“唤我润玉便好。”

“邝露。”

熙熙攘攘，人声鼎沸。

“愈少愈见其珍？”

“朋友。”

“冠盖顶，灯烛明，寸步不离？”

“家。”

“无处求购，一眼可偷，盔甲软肋，不可驻留？”

“是爱。——我这也有一谜，可否为我解答？”

“润玉公子请。”

“有一个人答应过陪在我身边，却远走他乡杳无音信，我见她第一句应该说什么？”

“润玉公子，这可不是灯谜。”

“答不上来吗？”

“……别来无恙。”

“别来无恙，邝露。”

 

***

 

“没想到兜兜转转，邝露竟然转世到了洞庭湖。”

“这座岛上镇着上古时期的灵石，对六界来说属方外之地，真正的世外桃源。怪不得这么些年，真真是上穷碧落下黄泉，两处茫茫皆不见。”

“那灵石老夫有些许印象，他和西海女官珊瑚姬有一段尘缘。老夫最近查了仙谱，竟有一个空位是留给他的，却划去了他的名字，永生永世不能得道。”

“你可知珊瑚是怎么来的？珊瑚和石头一样，原也不是活物，是海中蜉蝣朝生暮死堆积而成，那珊瑚妖得了西海国灵气三千年才修成人形，去人间一遭却惹了与这顽石的孽缘，如今都还在洞庭湖，咫尺之距，遥遥相望。我虽是缘机仙子，也管不得世间生灵心中的执念。”

“可叹，自己看不穿，谁又能说得清呢！”

 

***

 

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

 

***

 

“润玉公子，邝露不明白。”

“一个人为了报仇雪恨、争权夺位，杀死原本的自己，步步为营，血债累累，还差点使生灵涂炭，值得吗？”

“通往权力的路总是充满污秽，可掌握权力就能选择清扫一切。这条路很难，但总要有人去做，不求天地昭昭，但求落子无悔。”

“有人告诉他，情算计不得，算对就是算错，赢了就是输，他认了，对吗？”

“世间哪来那么多容易的事，情为何算计不得呢？算计了就不真吗？算计了就卑劣吗？情由心而发，但我认为应该用头脑去思考。至于所做的，对或错，不该借口情来衡量。”

“他尝尽了爱别离，怨憎会，求不得，放不下，罪己心死，他还可以重新开始吗？”

“这可不公平，邝露年岁尚浅，不能总是解答的那一个。”

邝露一直没有说出心中疑问，这个元夜因灯谜相遇的公子，虽身形颀长，气度不凡，可容貌衣着俱是普通，像戴着一层面具。她灵力尚浅，觉不出仙气，不敢揣测是哪路仙家，倒是这思考的样子看起来心事重重，引起了润玉的注意。

“邝露，可是身体不适？”

“没有。”邝露莞尔，转移话题，“不知为什么，我总是着迷于这上元灯会。”

“也许……因你是上元仙子。”

润玉说这话的时候，有雪花落在他眉眼，术法所化的容貌褪去，露出原本面如冠玉的脸来。

“公子莫要取笑我了。”邝露双颊发烫，移开了目光，还是止不住浅笑。

“我说的话一言九鼎，绝非取笑。”

“那……公子是否能告知邝露，为何下到这凡间？已是灯火阑珊，上仙还不回天界去吗？”

“哦？何以见得，我来自天界？”

“地界生灵的气是浊的，天界仙人的气是清的，公子虽隐去自己的仙气，但您气度出尘，想必是位列仙班。仙上离家甚远，家中妻室此时定想着：振振君子，归哉归哉。”

“我不是君子，也没有仙妻等着我回家。我来此，只为见你。”

——— TBC. ———

【第四回预告】

 

“我想走到‘恰好’的那条路，

“我想求得一个答案，一个只有你能告诉我的答案。

“我想有一个机会，从暮雪白头走到天光乍破，白露同明月，纸伞同细雪，你同我。”

“我不认识那个邝露，前世种种我只会当做故事不会当做回忆，就是这样的我，润玉，我可以给你答案吗？”

 

>上元的部分还没有写完，我自己都不舍得这么好的气氛

>24小时内三更，夸我！这两天承蒙许多小可爱喜欢，必须说存稿真的没有了，我很容易瓶颈，希望这一次可以趁香蜜还在新鲜期，一两周内说完这个故事

>说不要有压力还是会有的，不知道这次放手bb的文风戳不戳各位的心，告诉我哦

 

【注释】

1，文中架空的时间点大约是南宋时期。

2，一说下雪打伞，就很有南方的味道，大部分生活习惯和气候细节都是按照江南写的。

3，“火树灿银花，花市灯如昼。”

前半句化用：[南宋]朱淑真的《元夜》：火树银花触目红,揭天鼓吹闹春风。

后半句出自：[北宋]欧阳修的《生查子·元夕》：去年元夜时，花市灯如昼。另有一说这首词出自朱淑真。

4，“滟滟随波千万里”出自[唐]张若虚《春江花月夜》，全句“滟滟随波千万里，何处春江无月明。”，是个非常简单的灯谜。

5，后面的三个灯谜改编自网络，朋友、家、爱。